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做茶于苦樂中(隨筆) 

武夷山市政協(xié)  黃賢庚

       春夏之交，武夷山中處處飄香，香隨游人，游人帶香。這是武夷巖茶采制時節(jié)。

我縈迥在茶廠之間，忝列于茶工之行，切身體味茶家、茶工的苦樂。

最苦的莫過于睡眠嚴(yán)重不足。此間若問茶工最想的是什么？答案只二字“睡覺”。臉色焦悴、眼窩深陷、眼帶血絲……當(dāng)是最有力的佐證。勞累、熬夜、通宵，甚至是日以繼夜，鐵漢子也會軟化了。舊時的武夷山歌唱到：“做茶工人真可憐，一碗腌菜半碗鹽。白天采茶夜間做，頭靠墻壁也入眠”。如今生活改善了、機械化程度提高了，但熬夜仍是無法避免的。我見到有的人屁股一著椅子、頭一靠壁，鼾聲便出；有的人剛和人講話，轉(zhuǎn)眼就閉眼睡了，往往是香煙灼手時才猛醒，好在茶工大都抽煙。

若是天下大雨就更苦了。做茶，天氣十分關(guān)鍵，自古然之。今年雨水特多，茶青沒有太陽萎凋，靠搖青機吹風(fēng)或炭薪烘烤，時間拖得很長，勞動強度加了幾倍。天不作美，無可奈何，只好多下工夫，以補救之。

一天下午突然停電，機器不轉(zhuǎn)了，茶家、工人叫苦連天，呼聲不斷。電工來了，可能是茶農(nóng)話不好聽，那家伙竟敢出言：“再羅嗦，我把閘拉了！”茶農(nóng)針鋒以對：“今天你敢拉閘，你會被人打死！”電工知趣了：“我是開玩笑的！”埋頭專心修理，茶農(nóng)遞上一支煙，一笑抿“仇”，通電了，歡聲雀起。要知道，茶青在炒鍋里、茶索在烘干機上，電停了，一時退不出，將變成廢葉、焦炭，那是茶農(nóng)心血，怎么叫人不揪心。我暗想：社會進(jìn)步了，農(nóng)民才敢頂撞“霸主”。

做茶雖苦雖累，但也寓樂其中。每當(dāng)做出一泡好茶，青年人則會手舞足蹈，滿臉燦爛，即刻招來好友品之再三；即是老師傅也會臉掛笑容，矜持得意，靜聽品者贊言。此間品者樂，而不知茶師更樂。十來天中，我多次享過此等口福。我逐漸開竅了，凡是聽到“老黃到我家看一泡茶吧！”我便知是做出好茶了，若不去泡一杯，是會掃人興致的，再說自己也經(jīng)不起誘惑，再忙也會趨前嘗它幾杯。

若是得到專家肯定、表揚，茶師們會興奮一年，臨到來年新挑戰(zhàn)時，才緘口不提當(dāng)年“輝煌”。我見到今年始負(fù)做青重任的侄兒亮亮，做出的幾泡茶，得到茶葉專家姚月明肯定后，勁頭更大了，幾天也不叫累了；臨近春茶下山時福建農(nóng)大茶葉教授詹梓金光臨敝廠，又贊賞他的作品，表揚他“用心、執(zhí)著”，小侄兒大有受寵若驚之狀。此乃茶人之情也。想起家父生前也是如此，他在上世紀(jì)五十年代中期與磊石寺和尚僧悟道(小名信子公)受派到泉州永春交流烏龍茶制做技術(shù)，不也是津津樂道了幾十年嗎！

武夷山春茶一采制，新加坡、馬來西來和港臺、國內(nèi)一些茶商、飲君，便會如候鳥式紛飛到此，游茶園、觀制茶、啜上品。這些老茶客深懂巖茶，喝茶很精，品茶演藝十分用心，且講信用。若得到他們的好評，銷路、善價就包寓其間了。茶家們十分樂意與他們打交道、做生意。

好茶，是茶家、客商、飲者的共同追求。宋代大文學(xué)家范仲淹贊好茶“味輕醍醐，香薄蘭芷”，當(dāng)是感官享受；大詩人蘇東坡喻“佳茗似佳人”，則是精神欣賞。今時亦然，茶家制出上品，風(fēng)傳而出，必有商人聞風(fēng)而來。觀看外形、沸水沖泡、嗅香、啜水、聞杯底、看葉色，對滿意貨品，一般不多討價，成交后即行將貨取走，或囑咐再三，生怕第三者插上一手。無意購買的食客，則登門討上一泡，以過茶癮。茶農(nóng)大都會遂客心愿：“有茶友來，不亦樂乎！”這是茶家的情致。

名山、名茶、茶村、茶人……相得益彰，相輝互映。我想無論是武夷“萬古山水茶”的厚重感，或是“武夷山水一壺茶”的雅致情，都深深地嵌在武夷名山、武夷文化之中了。

    我愛武夷巖茶！更愛體味做茶的苦和樂！

黃賢庚簡介：

    男，武夷山市政協(xié)文史委副主任 ，武夷山市文聯(lián)付主席。

黃賢庚茶文化選輯：

1、武夷古崖居的遐想

2、茶圣陸羽曾到武夷山

3、烏龍茶源于武夷山

4、關(guān)于編撰“武夷茶藝”的記憶及感想

5、茶師張?zhí)旄５娜�段武夷�?/a>

6、武夷摩崖石刻中的巖茶佳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