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通往武夷山上梅鄉(xiāng)茶景村的路上,文友們望文生義,認(rèn)為這叫茶景村的地方,肯定茶園的風(fēng)景很好,或者風(fēng)景里少不了茶園。實際上,茶景行政村名來源簡單,就是各取了“茶里、景園”兩個自然村名中的第一個字而已。
茶里對我來說,并不太陌生。1980年秋,我來到白水教書,就知道茶里這個村子,它與鵝子峰東西對峙,是白水鄉(xiāng)村通往五夫古鎮(zhèn)的官馬大道。后來有機會成為《武夷茶經(jīng)》一書編委,對茶景這樣一個帶著茶文化胎記的村落,我真想花點時間挖出點故事來。幾次帶著文友來到茶景,因為陌生,村民以為我們別有用心,提防著我們。我說是來玩玩的,是想寫篇文章的,想聽你們說說故事的。老人們才解除了警惕,把話匣子打開,倒出了深藏于他們記憶中的茶里傳說。
北宋時就有了“白水”之名的人文之鄉(xiāng),1958年開辦人民公社食堂,被更名為“茶景”,一叫就叫了40多年。隨著這些年來人們對柳永、朱熹的關(guān)注,白水,又被人們津津樂道。柳永生長于白水。少年時就得了“鵝子峰下一支筆”美譽的他,不可能不到曾是通往繁華五夫必經(jīng)之路的茶里走走。但遺憾的是,茶里已沒了宋時一點人文遺存,惟留清代的一座古村。曾留下過水仙高樅幽香的茶里,曾留下過水仙茶姑步履的茶里,如今卻看不到故事中袁氏種下的那片老樅水仙。茶這東西畢竟根底淺,幾經(jīng)滄桑,可能游走了。柳永在白水,人脈根底淺啊,我們想找找柳氏家譜,可就是尋不到一位柳氏。白水村有點遺憾,至今柳姓空白!也難怪,柳永是漂泊一族。他的長輩為了朝廷俸祿,才來閩北任職。柳永跟父輩來到宋時名氣挺旺的內(nèi)五夫里(就是現(xiàn)在的白水)“插了隊”,自然有了山水情緣。所以,他少年時只寫了一首《題中峰寺》,只寫了一組《巫山一段云》,就告別了白水,與根底淺的茶一樣,游走他鄉(xiāng)!额}中峰寺》算是留給白水的紀(jì)念吧:“扳蘿躡石路崔嵬,千萬峰中梵室開。僧向半天為世界,眼看平地起風(fēng)雷。猿偷曉果升松去,竹逗清流入檻來。旬月經(jīng)游殊不厭,欲歸回首更遲回!边@浪漫的詩句,表達(dá)了柳永的浪漫情懷,他癡迷著中峰寺(在鵝子峰巔)四周的人間仙境。這個才華橫溢的少年,1000多年后,我們只能把他當(dāng)做茶來讀了。
柳永難道不是一株茶嗎?一株無性繁殖的茶!柳永是一棵具有1000多年品位的“老樅水仙”。白水哺育過他,他的詞句里帶有白水的DNA,因此具有很霸道的茶里樅韻。在他的婉約詞句里,你隨便抓一首來沖泡,不僅杯蓋溢香,就是幾道水后的杯底,也氤氳醉人啊。柳永這株茶,平民化到什么程度?且聽一句俗語:“凡飲井水處,皆能歌柳詞,”這生性活躍耐得住湯水浸淫的柳永,總是被民間百姓樂坊歌妓以最清麗的井水,沖泡成可以用牙板輕敲的長調(diào)。雖然天子不用他,街坊樂曲卻認(rèn)養(yǎng)他歸了終,F(xiàn)在你來到白水,確實沒幾處讓人視覺震撼的東西,但有千年口碑,就是柳永這株耐人尋味的老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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