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夷巖茶的“水”很深,武夷巖茶的事也多。
按理說馬年之巖茶,當如奔騰之馬,順勢直前,但是卻偏偏出現一些離奇的事情。
由于近年來茶葉呈現供大于求趨勢,加上抑制公款消費等原因,茶葉銷售量漸見下落。春節(jié)后,茶青價格開始下跌了,臨近春茶采制時,不知什么原因,茶青價格又上升起來。有人說是由于前期干旱,估計要減產,又有人說是有操手在炒作。做茶人、賣茶人都有些糊涂了。因為在武夷山確實有的廠家積壓了不少茶葉,銷量確實在縮水,價格確實在下落,但是又眼睜看到茶青價格在上漲。怎么啦?自問,互詢,不解。
今年老天爺也給武夷山茶家開了個玩笑。前期干旱,我們上山行走觀看,坐車沿公路瀏覽,見到大部分茶葉新梢短小稀拉,特別是山崗、陡坡上的茶葉更是難看。不少早芽品種減產了,有的減了近半。唉聲嘆氣,一臉無可奈何。
4月23日起,老天開恩了,陸續(xù)下了幾場大雨。久旱的春茶如飲甘露,芽梢奔跳起來,迅速變粗、拉長。特別是中遲熟品種,像水仙、肉桂之類蓬勃生長,叫人大喜望外。
老天爺還“好人做到底”,給做茶人一個大禮包——好天氣。4月27日至5月8日,基本是陰晴天,采茶和做青人感恩不盡,這是幾年少見的。這種恩惠是人力不可為之的。我想起母親常說的一句話:“郎棲郎傷殼殼,聽棲郎倍樂樂!狈g成官話,即:“人養(yǎng)人瘦巴巴,天養(yǎng)人胖乎乎”。看來今年春茶不但是普遍增產,而且茶品質也較高。真要感謝老天爺。
天也難做。也有人在罵天——前期干旱,抑制了早芽種生長,5月9日后的幾天雨,影響到遲熟品種茶的采制。但是我想,在今年春茶時,老天畢竟是“功大于過”。對人還講六四開,對于天更要寬容些。因為“天行有常”,而且要顧及天下。世人不能只為一方之私,而對它求全責備。
今年的采茶工資亂套了。有人抬茶青價格,加上雨后青葉來的快,隨著就有人提出漲工資。往年論秤1.5元一斤的采價少見了,1.8元、2.5元多起來,有的高達3元;往年一天150元的點工,很多提高到180元或200元。反正沒個定數。論斤的,一天采300元已不足為奇,400元的也有人在。有一天我的采茶工小王對我說:昨天她們采的那片水仙,本來講好2元一斤,由于幾個工人起哄,那個沒經驗的“帶山”一下答應3元。結果幾十號女工像趕鴨子一樣,專揀長稍拽,至少三分之一被落下。她也承認那樣好的水仙一斤3元,確實也高了,所以有的快手采100多斤,工資400多元。但是她們也坦誠而言,像她們“打游擊”的(即做零工的)不是天天有收入,不像“包春”的(即固定一個廠采一春),天天都有錢,一春下來更能“見到錢”?傊,長工資也是必然趨勢。
隨著采工工資的增長和茶青數量的增加,采摘已是個大問題。眼下絕大部分已改用機采了,但對于那些高叢、偏僻地方的茶還得用手采。賣得起價的茶,倒無所謂;一般的茶,是難以負擔。生存淘汰,自然法則總是在茶企面前晃蕩悠游。
馬年,巖茶“候鳥”也特別多。前幾年有幾位馬來西亞、臺灣的茶客,春茶采制時必然按時而至。我把他們比作“候鳥”,這個比喻隨后被廣泛應用。如今的消費者講究“終端”、“原產地”。特別是巖茶愛好者、經銷商愛來武夷山,有好茶品嘗,有風景游玩,何樂不為。這些“候鳥”們閑來無事,漫山逛蕩,到處拍照。有位在茶地邊見到一個農藥瓶,拍后發(fā)到新浪微博上,并驚呼“這樣巖茶還敢喝嗎?”立即引起一些“噪動”。有人駁之,“哪個茶葉不噴藥?”“農藥生產出來干什么的?”有網友要我們說說此事。我作了回應,大意是:如今不施化肥,不噴農藥的茶葉是極少的,關鍵是要合理科學?傮w說武夷山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較好,茶葉大多只采一季,所以從檢測情況看“農殘”超標的很少。茶葉好不好在品評,安全不安全在檢測。我的說法網友還是認同的。
我對亂拋農藥瓶、塑料袋的現象也很反感,不但污染山水,而且也不雅觀。5月3日那天,我?guī)ど仙讲刹钑r,見到也在“帶山”的天心村支部書記蘇德發(fā),向他反映這個問題。他表示今后開會要強調此事,并要發(fā)通知到各戶。這等事本來由施肥、噴藥工人和山主收集帶回,乃舉手之勞,完全可做到。我建議他今后要組織檢查、公布違反者名單。不知是否做得到,我期待著。
如今不少人喝武夷巖茶是沖求健康而為之的。我見到一位武夷巖茶老茶友,他對我說,他在北京的一圈子人,“不缺錢,不缺時間,就是缺健康”,為此他們在京都郊區(qū)開了個茶館,專門品茶保健。他們每年都要飛到武夷山一二趟,享無霧霾的真山水,品有內涵的好巖茶,他們是當代“玩主”。我暗自尋思,當今中國雖貧富懸殊,富人不多,但絕對數卻很大,他們追求的是好東西。所以他們出國旅游購奢侈品,在國內講究“食材地道、工藝傳統(tǒng)”的好食品好飲品。武夷巖茶便成了他們追逐的對象。
春茶時節(jié),也是茶客茶友們“求學”的佳期。他們帶著探索的心態(tài),有備而來,見到什么都問。我弟弟黃賢義經常被人圍住問這問那。有個手里拿本子韓國人老是跟住他,一有空就問,邊問邊記,不知記去干什么?是想出書,還是想做茶賣茶,我不得而知。那些年青的求學者,都跟著黃圣輝、黃圣亮叫黃賢義為“老爹”,賢義門徒可多啦。我有時也被人追蹤。如有一天在“武夷味道”與友人共餐時,被上!霸挻翰铇I(yè)”的老板知道了,驅車趕來要我簽書,一位馬來西亞女茶客,背著十幾本書來到茶廠要簽名。過后想來都是那本《巖茶手藝》惹的事。這期間,其他廠家也有“候鳥”棲息駐足。
我把那些遠道而來學習、探討巖茶知識的茶友的行為,喻為“巖茶游學”。如今這種“學子”越來越多了,已成了一種時尚。不信春茶時節(jié)你到茶廠、茶山去走一走、看一看,不時就會見到這些求學弟子。他們喜歡提問題,拍各種茶園茶樹,對特殊茶叢、葉片、樹干青苔拍的非常興趣,說要帶回去“求教研究”,可謂求知心誠。我為之感動。
相比于那些“巖茶游學”者,做茶人就沒有那么悠哉痛快了。他們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。今年茶葉來得快,做茶人就更辛苦了。因此,只要有些許空閑,就會靠墻打盹,或找曬青布或編織袋等沿墻腳躺下。我拍幾張上網,讓世人知道做茶者辛苦。我們廠的一位小年青由于過困,在記寫毛茶時,把“不知春”寫成“不知道”。后來整理毛茶時,費了好一陣折騰,才查出那被改了名的“不知春”。這件事已成了趣談。
甲午巖茶事,它進一步豐富了武夷茶文化,將被續(xù)修入武夷茶史。(黃賢庚 /文)